鸳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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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一部分文字如下：
27 承诺
丽莎来了电话。通过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呼吸和不安的语调
，我可以联想到她鼻尖上细细的汗珠。她的声音微微发抖：“锦
，我怀孕了。”
“太好了！祝贺你！”我大叫，真有一股要跳起来的冲动。
我真高兴，我们避了一辈子孕，终于我们中有一个要生孩子了
。
“艾瑞克知道吗？”我问她。
“他知道后很高兴，”丽莎轻声地说，声音里带着欣慰，“
我们的婚期得提前了。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意外，
它把原计划全打乱了。”她的声音又变得不安和焦虑，“
不过尽快办完婚礼也好，不必再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婚礼不过是个仪式而已，其实并不重要。”她好像在自我开导。
“丽莎，我觉得婚礼很重要。不论对新郎新娘，
还是对参加婚礼的人们来说都重要。婚礼不仅仅是个仪式，
多年后它就是美好的记忆，所有的来宾都成为你们婚礼的证人
，很多年以后我们都记得这个日子……”
“请你做我的伴娘吧。”
“那太好了！”
我迅速拿起笔和纸，
迅速地写下婚礼仪式中的必不可少的几样：婚纱、戒指、
主持婚礼的牧师、伴娘和伴郎、婚礼场地、食物、酒水、
婚礼蛋糕、鲜花、音乐等等。
婚纱她得自己选，既要美丽，又要体现新娘的性格和品味
。我可以帮她物色婚宴的场所，关于餐单和蛋糕，
我可以陪她去品尝样品以后再定。我可以问一问编辑马丁，
请他推荐几个。听说婚礼蛋糕的设计和品味就不下几百种。
“锦……我，我和艾瑞克认识的时间并不很长……
万一我们失败了怎么办？”她的心里开始打怵。
电话里的人不像平时沉着的丽莎。
恋爱到近四十岁了还没够吗？
她真该庆幸离开那个危机四伏的情场。
“我担心我自己。我肯定会成为一个好母亲、一个好妻子吗
？今后我把事业的位置放在哪？”
“你以前一定也想过这些问题。
可能你受了妊娠期荷尔蒙的影响，情绪不太稳定。
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妻子和母亲。
你已经是一位成功的律师，你的业绩已经证明它。”
我给她鼓劲加油。
“我的心理准备还不充分。
从订婚到结婚是一个心理准备的过程。
现在这个过程突然缩短到零。”她的声音那么脆弱，
一反平时自信的常态。
我可以理解。结婚生子是女人生活中的巨大变化，
自信的丽莎此时乱了方寸，都不像她自己了。
也许因为事情发生得出乎意料，过几天她就会好一些。
我发自内心地对丽莎说：“你比我幸运，你将要成为母亲了
。”我联想到自己，我的胴体在一天天地老化、衰竭。
“Jane
，你以后也会有孩子的！不要放弃。”
丽莎想到我的处境和那些我来不及做的事，她想宽慰我，
但语言却显得虚弱无力。
当一个人对生命的期限未卜的时候，
怎能再放弃一切存在的可能？
我的人生理念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发生了转变，
我不能再患得患失，我要让生命的每分每秒过得饱和，
我就活在此时此刻。
我挂了丽莎的电话，我立刻履行起伴娘的职责，
开始为婚礼开始张罗。
按照美国的风俗，婚礼由女方负责承办，
男方负责蜜月旅行的安排。伴娘的责任是协助新娘安排好婚礼
。
我拨了马丁的号码。
马丁在我们报社任生活版的编辑已近十年了，
他是美国西北享有盛名的饮食评论家，对食物有极好的品味，
经常在美国著名的饮食杂志上发表文章阐述高见。
就是他捧红了美国太平洋西北岸的名厨尼古拉斯。
就是在下城人气最旺的餐厅，最火的黄金时间，只要他出现，
他的专席立刻会准备好。我和他一起去吃饭，
他专点在餐单上没有的菜，他说这才能看出厨师技艺高低。
他曾多次在美国的热门电视节目《美国的铁腕名厨》
上担任评判，他以对名厨厨艺评价刻薄犀利而闻名，
一反他平时夸张做作的女人腔。
没人接电话，我看看表，已经十点了。留言机自动接上，
我说：“
Hi
，
Darling
！情况紧急，我请你帮助策划丽莎的婚礼……”我话音没落，
马丁就接了电话：“Excellent！我怎样为您效劳呢？”
“太好了！抱歉，这么晚打电话。明天我们再细谈吧。抱歉
！”我挂上电话，我听到他这句话就放心了。
我又给芭碧拨了电话：“芭碧，丽莎要结婚了！
她要一件婚纱。”
放下电话我才想起来，她和卡尔去了中国。
我约了马丁和丽莎在“飞鱼”吃午餐。马丁带来了手提电脑
，向我们展示了他的婚礼策划意向，例如请柬的设计、
酒席的布局、婚誓集锦、婚礼进行曲集等等，
专业的婚庆公司和他相比，都显得逊色了。他的思路颇有创意
，根据新娘新郎的性格特点，婚礼的主题是非宗教式的，
但是又具备了西方婚礼的主要的元素。他还建议因为时间紧凑
，婚礼场面不宜太大，五十人左右为最好的尺度。
他提供了餐单、四人室内乐队及演奏的曲目、婚礼的曲目、
场地的鲜花、祝酒的香槟、新郎新娘喝交杯酒的酒杯、
婚礼的蛋糕、来宾的祝词、新郎新娘的第一支舞曲，
还雇了两位摄影师从不同的角度开机。关于地点，
他建议选在瑞涅尔俱乐部。它的档次比昂贵的餐厅高一等，
那里有著名的高厨和甜品师，在顶楼有豪华的总统套间，
前总统和欧洲的王子访问西雅图的时候，都在那儿住过。
我的梦想之一就是在结婚的时候举行一个小型的婚礼，
邀请最亲密的朋友来参加；在婚礼上有四人室内弦乐队，
婚礼仪式后，在小乐队悠扬的音乐声中，宾客们喝香槟酒，
吃上等的名贵的鱼子酱，向我和我的新郎祝福。
丽莎的脸上泛着灿烂的红晕，虽然她是个头脑精明的律师
，但是她对于婚礼筹划没有一丝头绪，
有马丁这样的专家提供如此完美的策划，
她只有频频点头的份儿。她的任务，就是写支票付钱了。
筹备婚礼的日子，我和马丁、
丽莎三人去花店挑选和预订婚礼上用的鲜花，
品尝婚宴的菜单上的一道道的菜，品尝各式香槟和红白葡萄酒
，近十种风味不同的蛋糕。
丽莎把品酒的工作全权交给了马丁和我，
她自从怀孕以后就滴酒不沾了。她是个很爽快的人，
主意很快就拿定了，她写了支票交定金，然后她高枕无忧了。
婚礼在三个星期后的星期天举行。
我要物色和我一起去参加婚礼的男伴，
我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本杰明。
我给他打电话，请他与我一起参加婚礼。
他说他也正要给我打电话，请我与他一起参加婚礼。多有趣！
我追问：“是谁的婚礼？婚期在什么时候？”他说：“
我是新娘家的客人。”我赶紧问他新娘叫什么名字，
当他说出丽莎的名字，我哈哈地笑起来。
原来我们要去的都是丽莎的婚礼。他很奇怪我怎么会认识丽莎
，我告诉他我们的友谊从十几年前就开始了。
“我真为她高兴，我真羡慕她。”
我的心情被筹备丽莎的婚礼的喜气充得像气球一样热烈地膨胀
，我由衷地为丽莎庆幸他们的短暂的爱情得到正果。
“听说参加婚礼的人也会有好运。”本杰明玄而又玄地说。
“你迷信这个？”我故意问他。
“你还没去怎么会知道呢。”他的话里有音。
在婚礼前一天，
新郎新娘们各自以不同的形式向他单身生活告别。
艾瑞克和他的伴郎——医学院的同窗，
还有几个好友一起到远郊的豹子山去远足，他们去了一整天，
到了傍晚才回来。埃瑞克的心情既激动又有些忐忑。
这是他三十年人生中作出最重大的决定。
他们以远足的形式象征性地向单身汉的生涯告别，
也是他们对多年的友谊的一次回顾和联结。
在婚礼前的那个晚上，准新娘丽莎和我、芭碧、
玛丽亚娜及另外几个“我的太阳俱乐部”女友们一起吃晚餐，
这是丽莎向单身生活的告别，这次聚会很有意义。
这是间设计装潢简洁高雅的亚洲风味的餐厅，
有日本的寿司、泰国的咖喱、马来西亚的沙嗲，
但最叫牌的菜是樟茶鸭。我们开了一个包间，
玛丽亚娜语重心长地给了丽莎一个忠告：“要记住，等结婚以后
，即使你爱他，你也会有讨厌他的时候，
不要对这种感觉大惊小怪，认为爱情消失了。生活是真实的，
喜怒哀乐也是真实生活的一部分。
如果你爱他的时候比讨厌他的时候多，你们就是幸福的夫妻。”
丽莎笑了笑说：“哦，看来做到这些不太难。”
玛丽亚娜又补充：“当你们产生矛盾的以后，
你们双方要既往不咎，要宽恕他的过错，
要多考虑你们共同的利益，你们创造的美好未来。
这样才能做成好夫妻。”玛丽亚娜向丽莎传授经验。
玛丽亚娜让我想起久违的“贤惠”两字。她的嗓门大了点，
有时我会感到她的性格很像中国北方人，热情、直爽、
待人真心实意。她说：“结婚以后，他是你唯一的男人。”
丽莎看着我们说：“那当然，这是我们互相的承诺。”
芭碧拿着菜单，点了一桌美味风盛的晚餐。
女友们拿出送给新娘的礼物：丽莎接过礼物，
立刻当场把它们都打开了。她从一个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
礼品袋里拿出各式设计精美的内衣和睡衣。
丽莎一件件地在自己的身上比试着，
一边故意夸张地做出性感迷人的体态和表情。
大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还送给丽莎一盒香味沁人心脾的按摩膏，
声明这个礼物其实是送给艾瑞克和丽莎两人的。
玛丽亚娜从印着Lover
字样性商店的购物袋里拿出一支唇膏，在我们的眼前一晃。
我们定睛一看，那唇膏的形状是一个勃起的男性生殖器，
我们都笑起来。丽莎刚要接过去，芭碧一下抢过来，
举到我们的眼前向我们展示。我们正又笑又闹的时候，
有人在外面重重地敲了敲包间的门，芭碧把口红收了起来，
然后一本正经地打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一位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子，
他的脸漂亮得令人怀疑它是假的。我们看着他大眼瞪小眼，
他走进来礼貌地问：“请问是丽莎的准新娘晚会吗？”
我们都点了点头。他把一只旅行袋拎进门，然后随身关上了门
。他从旅行袋里取出一个音响，然后他又搬了一张椅子，
放在包间地板中央，请丽莎在椅子上坐下。他拧开音响，
随着一声尖锐的警笛声后，摇滚的节奏响起，
那是一首用法语演唱的Vertige
。他的身体随着摇滚的节奏扭动起来，我们一下子反应过来，
爆发出意外的尖叫和大笑。在我们的欢笑声中，
他猛地摘下帽子扔到墙角，顿时，一头卷曲的长发披落下来，
然后，他嚓嚓地从衣袖和裤腿把特制的警服撕扯成两片，顿时
，一幅健壮的躯体展露在我们面前；
用蜡脱毛后的肌肤在灯光下光滑油亮，下身只剩下一件比基尼
。他随着音乐的节拍劲舞，舞姿挑逗性感。
丽莎坐在椅子上被他逗得前仰后合地大笑，
芭碧和我在一旁起哄，玛丽亚娜跃跃欲试。“警察”
请丽莎和他对跳，丽莎大方地笑着站起来，拍了拍手，
和他一起跳了一曲。然后又分别请我们各跳一曲。
他一边跳一边说：“哇，你们都这么美！
今晚和你们在一起是我的荣幸。”我们就像一群十几岁的小女生
，被他恭维得飘飘然。
半小时在欢快轻松的气氛中一转眼就过去了，
他向我们道谢，说他也很开心。他收拾好音响，穿好“警服”，
又把长发盘进警帽里。我们让他坐下，请他喝一杯红酒，
但他只喝了一杯冰水。
他说半小时后他还要到一个生日会上去表演。我们谢了他，
我们很高兴。他拿出一件白色的T
恤衫，请我们都在上面签名，他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把T
恤作为今晚的纪念品送给了丽莎。当我们要付给他报酬的时候
，他说有位先生已经超额预付了。他是谁呢？我们面面相觑。
婚礼前夜的女友的聚餐变成了新娘向婚前生活告别的单身女郎
狂欢。到明天，丽莎的崭新的生活就要开始，她将为人之妻。